林朝天走出医院，正要坐上房车，余光微微一瞥，动作戛然而止。
借着朦胧的月色，他瞧见一道昏黄的身影。路灯之下，皎月之中。那道身影恬淡而优雅。
宛若初见。
林朝天顿住身形，偏过头来，朝不远处的女子微微颔首，威严而刚毅的脸上露出笑容。
那人不是旁人，正是林朝天这一生之中唯一的妻子。亦是备受他宠爱的林画音的生母。
在这个女人面前，林朝天从不吝啬笑容。
二人徐步靠近，在一条幽静的道路上碰头。
“在燕大学的怎么样？”林朝天微笑问道。
“还不错。”叶玉华点头说道。
“那就好。”林朝天笑道。“当初你就常说要多读点书，后来工作太忙，把这事儿给耽误了。”
叶玉华微微抬眸，眼神平静的问道：“她是小筑的母亲，你为什么无动于衷？”
林朝天闻言，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，抿唇道：“她咎由自取。”
叶玉华摇摇头，道：“她陪了你二十多年。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？”
“她要的，我都给她了。她不敢要的，我也给了。”林朝天说道。“这二十多年，她每年都会上山恶心你一次。你不介意，我介意。”
董壁君每年都会以胜利者的姿态上山，然后在叶凤凰面前炫耀一番。她自以为是的想把叶凤凰踩在脚下，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。可她又哪里知道，她每上一次山，都会令林朝天对她的憎恶多一分。直至彻底破产。
董壁君是个有小聪明的女人。她善于拿捏男人的心理。这些年来，她在林朝天面前永远都是温柔贤惠的模样。并非作秀，而是真心实意地要成为林朝天的贤内助。
但她唯一的错误就是，她拿或许对普通男人管用的那一套，用在了林朝天身上。
很可惜，林朝天不吃这一套。她所有的小聪明在林朝天眼中，都是那么的愚蠢，那么的令人憎恶。
但这么多年来，林朝天始终不曾惩罚过董壁君。正如叶凤凰所言，她是林小筑的生母。这便是她和林朝天最有分量的关联。而非董壁君死心塌地的陪伴了二十多年。
而事实上，董壁君真的死心塌地吗？
她不曾有过多余的想法吗？
不论如何，林朝天洞悉董壁君的一切。他也包容了她的一切。但包容，不代表重视，更不代表关心。
就像今晚，他冷酷地对待董壁君所遭遇的一切。甚至没有在董壁君清醒时露面。他不曾想过惩罚董壁君，但他近乎于残忍的绝情，岂非正是对董壁君最大的惩罚？
叶凤凰深深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林朝天，风华绝代的脸庞上，露出深深的疑问：“你真的希望孤独终老？”
林朝天微微一笑，四平八稳的说道：“在华夏，所有人提起林老妖，一定会想到叶凤凰。而不论是谁提起叶凤凰，也一定不会把我遗忘。”
“我何曾孤独过？”
……
餐桌上，萧正发挥他话唠的风格，推陈出新地编段子，逗忙碌了一整天的林小筑开心。林画音也‘屈尊’频繁为林小筑夹菜。两口子向小姨子表达了浓烈的欢迎之情。晚餐气氛格外和谐。
“小筑，你再给我详细说说董事局会议上的趣事。我真想知道一票都没得到的唐青山会是怎样一副模样。”萧正微微一笑，抿了一口红酒。
“嗨。我当时也只是在走廊上和唐总擦肩而过。”林小筑一副托大的姿态，挥手说道。“说起来，唐总还是有些道行的。即便在董事局上受了那么大的刺激。他仍然保持着常务副总的风采。甚至去他分管的部门走了一圈，才施施然离开林氏大楼。”
林画音喝了一口玉米烫，红润的嘴唇微微一抿，一针见血道：“他是在向自己的权力心脏辞别。”
“啊？”林小筑表情一愣，奇道。“姐，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发挥一下你的记忆细胞。”林画音轻描淡写的说道。“这些年来，不论是在林家，还是林氏。敢于顶撞他权威的人，谁有好下场？”
林小筑闻言，偷偷揉了揉屁股，旋即又紧了紧手心。年幼时，她屁股遭殃。年纪稍大了些，便换成戒尺击打手心。这些年来，林小筑可没少挨打。而且多数都是在父亲的威严之下，由母亲执行家法…
“看来，唐总接下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啊。”林小筑吐了吐舌头，笑嘻嘻道。“还好我是他女儿，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他为敌。现在就算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唐总在董事局所经历的遭遇，就让人浑身冒汗啊。”
“老爹威武！”林小筑举起酒杯，和表情微妙的姐夫碰杯。
用过晚餐，林画音上楼帮林小筑铺床。小姨子则陪着姐夫在厨房刷碗。偶尔进行一点无伤大雅的肢体碰撞，譬如揪头发，譬如——掐腰间的嫩肉。厨房里响起欢愉的笑声。一派和谐。
“姐夫，晚安咯。”林小筑穿着绒拖鞋，踩着小碎步回房休息。
林画音和萧正分别洗完澡，双双躺在了柔软的床上。
“他来了吗？”林画音突然出声，口吻平静的询问道。
“嗯。”萧正点点头，可面对老林明亮的美眸，他又摇摇头，抿唇道。“但他没进去。”
林画音闻言，却是陷入了沉默。
她并不关心林朝天和董壁君究竟是恩爱还是寡淡。甚至于，站在她个人的立场上，她是不愿意看见二人恩爱的。
但她除了是叶凤凰的女儿，同样是林小筑的亲姐姐。
前者的感情，并不强于后者，也不值得林画音更加珍惜。所以在理性与感性糅杂之后，她倾向于二人的关系不要太恶劣。至少别让林小筑受牵连。
“你猜得透他吗？”林画音忽然开口，眼神有些迷茫。
“猜不透。”萧正摇摇头，哑然失笑道。“不是早有定论，这世上无人能猜透林老妖吗？”
“不论他有何种理由，做了这么多，他都足够无情。”林画音目光闪动道。
萧正闻言，紧了紧林画音的手心：“无情不代表无敌，我不惧他。”
林画音偏头，深深看了萧正一眼：“我相信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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